咸鱼和两块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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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春天 1-4

我的春天,死在了那个明媚的初春


01

 

我缓缓睁开眼睛,冰冷的地板上,是他昨天留下的战利品

 

算了,都习惯了

 

我环顾这个待了6年的地方,久到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,窗外是那些小朋友的欢笑声,一墙之隔,隔开了天堂和地狱,现在是早上吧,外边的阳光漏了一点进了这里,我不想再去贪婪那所剩无几的阳光,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挣扎

 

手边是一本书,是珍妮特•温特森的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》,那是妈妈给我买的书,我已经看了好久了,都差不多能倒背如流了

 

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,你的人生还有别的可能

 

屁,我连橘子都不如,什么破书,害人子弟

 

 

02

 

身不由己,生活的悲哀之处就在这里

 

光的影子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,我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,但是他只是丢了个馒头进来,我不想去看,也不想吃,我对这里的生活从来都没有想活下去的欲望,我也尝试过自杀,但是他每次都阻止了我,我刚开始是以为他还对我有着爱,后来我认清了现实,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,我只是他枯燥生活的消遣

 

他就是个废物,只知道打我,自己也赚不了几个钱,赚到了也拿去买酒喝

 

窗外又响起了烟花的声音,一阵又一阵,我好久没看见烟花了,我趴在唯一的窗口看着乌黑的天空中有着绚烂的烟花,我很向往,也知道自己从来都不可能放烟花了,我听见,他们在议论,在议论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间窗子,有个人声音很大

 

“不要去,那里面有个疯子!”

 

我习以为常,只想欣赏烟花,他们说我是怪物也好,说我是疯子也好,说我死了,都无所谓,反正我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,也没错,他们是在天上绚烂的烟火,我却连蚂蚁都不如。

 

门又开了

 

光从来都只眷顾着一些人

 

 

 

03

烟花绚烂时,春花漫就诗

 

我慌了,他要是看见我在这里看着别人玩耍,他一定又会打我的,我不能这样,我要躲起来,我正寻找着一个地方躲藏,突然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

 

“这是你的同伴”

 

我听不清,也不想听,他一把把我抓过去,打了我一巴掌,我瑟瑟发抖,不敢抬头看他,他把我和另一个人丢到地上,用脚掌蹂躏着我们,然后走了出去,门,又关上了

 

“你好”

 

我偏过头去,不想理会,心跳却止不住的快速跳动

我看见她了

在一瞬昏暗的灯光中

装着星空的眼睛 绽开的笑容像烟花

直直地撞进我心里

太好了

她太美好了

不是属于这里的人

 

她见我不说话,主动走了过来,坐在我旁边,我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听见衣服摩擦声,家具碰撞声,我实在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,但是也不想主动去问

 

“你也是被拐卖来的吗?”

 

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我被吓了一跳,待冷静下来时,她却在痴痴的笑,也不管我还坐着,像是没看见我一样,直接坐在我旁边,挤的我肉疼

 

“你压到我手了”

我尽量冷静的说出来了,其实已经想要用书抡醒她,是不是没长眼睛

她抬起玉臀,移到了旁边

我刚想揉揉我可怜的手,她又开口了

“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。”

我一下火就上来了,这孩子不会瞎了吧,我还在揉手呢,透过窗户还有月光呢,不至于看不见吧,我老天,真是倒霉啊

“不是,怎么了”

“我是”

“哦,所以呢…”

不对,她是被拐卖来的,那个老不死的东西,居然还犯法,哦不对,已经犯了,还敢再犯?人性真是没有底线啊

她看我不说话,又问我

“那你是怎么进来的”

我翻了个白眼“被扔进来的”

“你和他什么关系啊”

“父女”

她也不说话了,我就知道,没有人相信那老不死的东西和我能是血缘关系,也是,毕竟很少有父亲能这样对女儿

在想一遍还是觉得我真是倒霉

 

“不疼吗?”

我刚想摇摇头说这点小伤不至于,但是突然抬头,这人胆子真大啊,被拐卖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,真是闲的,我要是她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,让别人知道然后救我出去,毕竟别人不认识她,但是我就不一样了,在那个老不死还没有发疯时,我们还一起去邻居家玩过,他们最多认为是我在地下室玩

所以我深刻认识到,以后和不确定的室友千万不要去随便串门,不然等那天被室友害死了,别人还以为是我们小打小闹

虽然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发生在我身上就是了,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

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囚禁的?”

我感叹她话是真多啊

“8岁”

“你现在几岁啊?”

“14”

“…6年啊”

我无所谓的挠挠头,其实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,作为未成年能撑过6年,

嗯,我真厉害

“为什么”

“什么为什么”我又感叹,不愧是读过书的人,说话这么要命

“为什么被囚禁”

“因为我是女生”

“?”

我有点兴奋有点厌恶,兴奋可以和别人说我的故事,厌恶她听完可能会出现的同情的眼神

我讨厌这种自认为居高临下去怜悯别人的人,自己都没活好还想同情别人,是谁给你的自信,学校吗

我清了清嗓子,讲述了我的故事

 

04

我出生的时候,看见了妈妈的苦笑和冷着脸的老不死

长大后,记事了,在我不丰满的记忆里,小时候像在天堂,因为父母都要工作,所以把小时候的我扔到了外婆家,是一个县城的乡下,那段记忆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,和小伙伴一起去小溪钓鱼,去石桥上玩跳房子,在乡间的田垄里肆意欢笑,和小黑狗在阳光下奔跑,从东跑到西,发丝似乎被阳光染上了金色,衣服微微翘起,上面有脚滑不小心摔跤留下的泥巴,还散发着麦田的香气,采一朵飞燕草,像燕子一样飞向自由的城堡,风打在脸上,却足够温柔,足以让我张开嘴巴,大口呼吸。跑累了,就躺在芦苇荡里,闭着眼睛,享受着阳光的抚摸,在柔软的芦苇荡里,满意的坠入梦境,虽然这样换来的是外婆的骂,但是依旧很快乐,有朋友,有小黑,有脾气很好的外婆,有自由有幸福

如果时间定格在那时就好了

恶魔的魔爪伸来时,我甚至来不及反应

我被父母接走,那时我7岁,刚上小学

对他们的回忆就是

争吵

那一年里永远充斥着争吵,因为我,因为爱情,因为生活,因为他们自己

多疑 不信任 殴打 酗酒

多疑 不信任 殴打 近乎疯狂的吸烟

这是我的父母

我有很多次都想回去,回到那个童年,回到外婆家,我逃过,在一半时被发现了,代价就是,家务全包

以及

忍受屈辱

他们总会带朋友来,男男女女,全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,和他们一样

彻夜的狂欢后,是一轮接一轮的又一场庆典,而我是游乐园

他们的脸被无限放大再放大,衣服是破烂不堪的,上面可笑的印着LV,每天做完作业,做完家务,游乐园就会打开,收纳着各种各样的游客,他们在里面畅玩,我看着天花板,不知道应该想什么,想外婆吗,想芦苇吗,还是什么都不想

那就闭上眼睛吧,睡一觉就好了,睡一觉就好了

第二天起床,继续上学,在学校浑浑噩噩,体育课又以不舒服请假

啊,腰疼腿疼,如同坚固的布料被剪开的感觉

我知道体育老师看向我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,我回了一个笑容,那就都走吧,都走进残破的游乐园,听着复古的音乐,堕落在水里

后来换了一个体育老师,没有批准我三番五次的请假,我很失望,只能强撑着跑起来,每一次奔跑,我再也想不起乡下的自由,想不起阳光温柔,只剩下塑胶跑道刺鼻的味道,还有腐烂的味道

之后 在他们再一次狂欢后,父亲失手打死了母亲

狂欢戛然而止

游乐园终于迎来了假期

好景不长,我被囚禁了,原因也很简单,游乐园过于破旧,需要更新换代了

老不死的每天跑到别人家里,用酒精换取了门票

我应该心存怜悯的,因为游乐园不好做,但是我却什么反应都没有,甚至觉得无聊,这有什么呢,反正又不是我

然后就是长达6年的囚禁

因为是女生,所以活该被父母嫌弃,活该被侵犯

唯一的陪伴就是那本书,还有他记起来就有的大餐,记不起来就是馒头,连榨菜都没有,他解释说没有钱了,然后甩着酒瓶奔去狂欢

 

如果狂欢的不尽兴,那我就会被打,骨折,昏迷都有过,但是我命大,一直撑到现在

“也不用太羡慕了”

我对听着入迷的她说,因为我的大腿肉快被她掐下来了

等她放开我后,我用手枕着脑袋摊在床垫上,想着要不要把我储存的零食分一点给她,又或者她有没有带什么进来

“哪本书”

我刚想问她带什么好东西来没有,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我这个

给我整不会了

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时,我把书甩给她

“你应该认字吧”

她也不回答,低头看着封面,一句话都不说

我还以为她不识字,那她说不好话倒也正常

“这是珍妮特•温特森的《橘子…”

“不是唯一的水果”

你知道啊?那装什么文盲 读书人都这样吗

“我看过”

还看过?合着在这里耍我呢,真是闲的

我偏过头去不理她

“想听我的故事吗”

 


TBC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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